都江堰那些事儿

代国林 · 发表于 2010-7-16 10:23:25

都江堰那些事儿

代国林 2009.3.25

整整2263个年头了，都江堰还屹立在那里。成都平原能成为“天府之国”，都江堰功不可没。截至1998年，都江堰灌溉的面积达到了6.87万公顷，同时，为四川50多个大、中城市提供工业和生活用水，成为一项举世瞩目的伟大工程，世界最佳水资源利用的典范。
可问题是中国任何一个朝代、任何一块大面积的土地、任何一座城市都有过水利工程，这些水利工程又差在哪儿呢？而全世界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曾经的辉煌
今天，我国的水利工程平均寿命只有50年！一个相对简单而又原始的水利设施——都江堰能够在两千多年之后，仍能发挥效能实在让人不可思议。
在埃及，早在7000多年前，就出现在了人类最早的灌溉工程，古埃及人挖沟掘渠，引尼罗河水灌溉农田，当时有一条长达19公里的水道连接尼罗河和莫瑞斯湖，使莫瑞斯湖能象水库一样蓄存尼罗河的季节性洪水。埃及历史进入中王国时代(约前2040前2133～前1786)。第12王朝时，在法雍绿洲进行了巨大的水利工程建设，开垦出大片土地，兴建了新的城市。
古巴伦的繁荣昌盛，也主要得益于人工灌溉，粮食获得丰收。至今在伊拉克还有一条宽120米、深10米，长达数公里的古马比伦大型渠道遗址。公元前700年至公元前250年，西亚的古代巴比伦人、亚述人、波斯人曾修建了多座水利工程，筑坝凿渠，防洪灌溉。
中国在公元前2000多的前后，夏禹治水时就已开掘排灌渠道。到周朝时，与当时的井田制相适应，排灌渠道已相当普遍。公元前12世纪，周王朝同样兴修水利，发展灌溉。在公元前450左右，西门豹在今天河北临漳一带主持兴建了大型渠系水利工程——漳水12渠，使邺城一时成为魏国重要的粮仓。还有几乎与都江堰（公元前256年）同时修建的郑国渠、灵渠、芍坡等水利工程，于秦始皇元年（公元前246年）。由水利专家郑国主持，干渠全长150公里，灌溉关中平原的土地，据称达26万余公顷（是今天都江堰灌溉面积的3~4倍）。汉武帝（公元前140~前87）时修建白渠、成国渠、漕渠、龙首渠等重要水利工程。
7000多年来，古今中外的水利工程难以计数，其中不乏经典之作，更不缺少设计和施工均超越都江堰的工程，但是，那些曾经为人类文明作出不朽功绩的水利工程都哪里去了呢？
没有了森林而消亡
难道我们真的不如古人聪明吗？李冰父子的设计理念和施工方法，我们学都学不会吗？那么，历史上那么多的水利工程是怎么消失的呢？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森林、湿地、草原等原生植被的减少。
因为森林、湿地、草原等原生植被的减少，给水利工程带来的毁灭的有两方面：
一、被淤泥淹埋
由于上游森林覆盖率的减少，造成水土流失严重。原本由森林植被形成的土壤，被径流冲刷掉了控制的可溶性矿物质后，土壤已经不能被称作土壤了。它贫瘠得只能生长些稀疏的草本植物，而这类植物控制水土能力很弱。每当降水或大水流过就会把小颗粒的泥土、沙土一并裹挟着，短时间内倾泻到下游的水利工程，把它们逐个填埋掉，留给了考古工作者。
世界上好多好多的水利工程因此而消失。例如：古埃及、古巴比伦的水利工程；而古印度的水利工程连同美丽城市莫亨朱达罗（巴基斯坦信德省印度河以东1.6公里处）一起被黄沙掩埋了2300多年。那是座印度文明成熟期（公元前2350~公元前1750）最有代表性的城市，占地300多公顷。这几个地方已经成为了世界著名的沙漠了。
在我国，最令人心痛的是大宋的国都——开封被淹了六七次。《清明上河图》里的东京汴梁，被埋在今天的开封市地下7米深的地方！那条汴河以及周围四条漕运河都是当时最大的水利工程，它们见证了当时世界上最大、最富庶的城市是怎样连同这些水利工程一起被滔滔黄河水携带着大量的泥沙所掩埋的。也正是从那以后人们把‘清且涟漪’的长河，改名‘黄河’了。尽管东汉时班固就已经称其为黄河。但是泥沙含量和危害程度一直到了宋代才‘名副其实’。今天，建在黄河中游的三门峡水库不正在被逐渐堆积的泥沙所吞噬吗？还有北京的母亲河——永定河，在70年前，还因为流量过大无法渡过，日本鬼子与我国守军激战在卢沟桥上。可今天，那曾经是康乾盛世的北京八大美景第一景的‘卢沟晓月’已经没有了弯弯的月亮在水中游弋，有的是穿过河床的车辆扬起的沙尘，在空中飘扬……。
二、径流的枯竭
水汽是从海洋输送到江河流域的，水汽通道的下垫面具有良好状况的植被，才能把足够的水汽输送到位，才可能产生降水。当水汽输送不畅通时，水汽被聚积在沿海就可能引发台风肆虐；阻滞在输送的半路就导致上风处洪涝灾频发；偶尔到达多以暴雨形式出现……。
没有降水就失去了地表径流，也就不能称其为河流了，而水利工程也就失去了它存在意义了。笔者到滦河上游上都河畔的元上都考察时。看到那里还保留着郭守敬设计建筑的水利工程，拦水坝、泄洪渠等一系列工程清晰可见，但就是没有水了。
明成祖朱棣建北京城所用的木材，几乎都来自长江上游，当时用江水漂流的方法运输的木材，把大运河在长江和黄河的转运处都堵塞了。而史书上称：运到京师的木材不到一成。而仅仅把一株高大的柏树、金丝楠木从山上运到山下就几乎毁掉一路上的所有树木。今天长达813公里的金沙江，再也找不到一颗金丝楠木了（笔者2005年在武夷山见到一株主干只有钢笔粗细的小树），也找不到高大的柏树了。随着森林逐渐消失，长江再也维持不住‘两岸猿声啼不住’的景致了。倘若郦道元或是杜甫，今天到了夔门（重庆奉节嘉陵江），不知道是为“听猿实下三声泪”，还是为听不到猿声，而声泪俱下呢？
在两河流域还能看见几千年前人类修筑的水利工程还在那里与风沙抗争；在我国的塔里木河下游流域；在我国的九大沙地里；在……。
都江堰为什么没有享受到被淤泥淹埋和径流的枯竭的待遇呢？
         感谢岷江两岸的植被
全长735公里的岷江，是现今长江支流中水量最丰的河流。流域内森林覆盖率接近30%，两侧布满了状况良好的森林、湿地和草原，以及由此所成就的风景区。源头是最美的草原若尔盖，森林覆盖率达到95%以上的青城山、铁布等众多的森林保护区也是著名风景区，在那里不仅生活着金丝猴、扭角羚、梅花鹿、白唇鹿等珍惜保护动物，更是世界上大能猫分布密度最大、数量最多的地区。
   这些植被牢牢地把握住了水土，使岷江水一直保持清澈见底的状况。通过2200多年的历次清淤、疏浚的记录看，都江堰不但淤泥最少，且清淤次数少。
嘉陵江就在岷江的东侧，流域内森林覆盖率仅为13.7%（1987年）。尽管全长1119公里，流域面积为16万平方公里，而岷江的流域面积仅为13.3万平方公里。但是嘉陵江的河口流量却远不及岷江多。更重要的是嘉陵江水土流失严重，河水也远不如岷江清澈。因植被状况差，已形成强对流，故多暴雨，有“一雨成灾”之说。
更能说明问题的是，四川境内有流域面积大于100平方公里的河流1380多条，且分属于黄河和长江两大水系。因为没有一条河流流域的植被能够与岷江比肩的，也就没有一条河流的含沙量少于岷江的。可以对比全国乃至全世界，可以得出的结论是：
森林覆盖率与河水含沙量成反比。
还要感谢的是千百年来，从孟加拉湾到岷江流域一路上植被的保护，这也是我国森林覆盖率较高的区域，使得水汽还能维持到达岷江流域。这里也是笔者提出‘构建和谐水汽通道’中，恢复植被最重要、最关键的地段，它跨越藏南、云南、四川西部，值得欣慰的是，这里的有很多植物保护区，其中不乏国家级或世界级的。
但是岷江以东，由其以北所有河流的森林覆盖率过低，水汽一年中大多数时间无法北上，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一千年了。而无法北上的水汽沿长江东进，春季是那里饱受‘梅雨’之苦，夏季则忙坏了周围城市的抗旱防洪指挥部。时不时还得劳驾我们的子弟兵……。
忧虑与希望
如果我们沉浸在“从此成都平原水旱从人，不知饥馑，时无荒年，沃野千里，天下誉之为天府。”的美好景象里，就太可怕了。
明朝末年，四川出现过最大的旱灾。
那是因为经过历史上的几次人口向南大迁移，在由明朝人口大爆发和大规模的城市建设、大面积地开垦土地。与此同时现在印度东北部、孟加拉地区和泰国等地区森林的快速减少。从孟加拉湾来的水汽终于被阻滞在四川以南了，印度东北部也成为了世界上降水量最大的地方——年降水量3000多毫米！但是，岷江与周围的江河却在所难逃。1639~1648年间连续出现大旱，天府之国成了人间地狱，饿殍千里，人口锐减。据记载明万历年间人口调查四川人口450多万，仅仅过去几十年，清朝福临皇帝进行的普查人口仅剩8万人了！而也正是这场大旱期间的1644年，清兵入关！
四川的大旱，都江堰无水可用不是第一次，也决不是最后一次。

从上世纪开始，岷江流域降水量逐渐减少。据四川省气象局的资料显示，2006年出现特大高温伏旱之后，次年又发生了严重的春旱，流经四川的主要江河平均流量与多年平均值比较偏少2~6成，全省共有超过550万人、630万头牲畜出现饮水困难，其中152万人、228万头牲畜严重饮水困难。农作物受旱面积833万亩，成灾212万亩。
20世纪，将是为争夺水资源而发生战争的时代，就快要变成事实了。作为一个要发展的大国，构件和谐水汽通道不止只有我们受益还有我们周围的邻国，还有我们的子孙。这个千秋万代的大计是我们这代人最应该考虑的问题……。
历史上因缺水或水利工程被毁带来的灾难不胜枚举。
在这里还要感谢一个人，他就是唐太宗的女婿——松赞干布，正是他在打下松潘地区后，看到人们砍伐森林时怒喝道：“谁允许你们这样砍伐树木的？难道你们不想活了吗？你们是在吃祖宗饭，造子孙孽！”。他随即下令将这一带保护起来，并在这里设立庙宇看护，据说这个保护政策一直到持续到1959年。这有了岷江最美风景区——九寨沟。
要是有更多的松赞干布，神州大地一定会有更多的像九寨沟一样的美景。
今天的我们已经吃完了‘祖宗的饭’，不该再‘造子孙孽’了。让我们行动起来，秉承李冰父子的设计理念，让我们头顶上的水汽能够及时顺利地到达我们可爱的家乡并及时地以降水的形式下来滋润万物，而多余的水汽再输送给下风处，再去滋润那里……。
  今天，我们参照家乡植物保护区和儿时记忆的植物种类、分布状况，来有序地种草种树，就是恢复植被，就是在构建和谐水汽通道,就会把苏东坡笔下的《石钟山记》、柳宗元笔下的《小石头潭记》、郦道元《水经注》那些河流的美景再现；就会让河流的水利工程像都江堰一样具有更长的寿命；就会让我们河流都有充沛的水可以发更多的电；就会有更多的‘森林医院’，就会让长臂猿啼叫在长江两岸；就会让我们的家人喝上干净的水，有足够的水可以用于灌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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